因马云的一番言论,再次把996话题推向高潮。此前996.ICU的火爆,已远超预期,并引申出更多相关的讨论。但背后的诉求却在一次次的被媒体、公众人物鼓动、带节奏后,越来越偏离原本的讨论初衷。

合法性

毋庸置疑。

合理性

有多少加班是“被迫”的加班?是无意义的加班?是为领导KPI的加班?此次成为众矢之的而被申讨的996模式,多是企业层面强制要求的制度,个人没有选择的余地。且强制加班的背后,又缺乏理应的福利待遇。最终导致了这一群体的集体发泄。合理吗?显然不!

对于马云的表态

个人追求理想和成功,自然需要超过常人的付出,这是毋庸置疑的。但为了企业的成功强迫要求所有员工同样的高付出,似乎有点强盗逻辑。对于企业的所有者、领导者,和基层员工,所站的角度、所追求的目标并不在同一战线,这种错位,也便导致了彼此的观念矛盾。要知道,发自内心的自驱的加班(付出),和被迫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。对于前者,即便不要求996,甚至也会在家7×24。对于常年累月凌晨二三点才入睡的自己,这种强迫始终是无法接受的。甚至与是否有加班费无关!

以老板、创业者的标准要求员工,但更多人的选择只是平淡生活和工作,并无意成为历史进程的推动者和改革者。二者目标不一致导致的文化观念、三观理念的不同,必然导致矛盾的不可调和。而和谐的企业文化,应是包容而多样的。否则,在招人过程中,直接开诚布公宣布企业的高标准并依此执行即可,大可避免员工从价值观、企业文化层面对公司的不认可。只怕,这样的企业只会更难招到“合适”的人才。譬如有赞的案例,尚不知情事件之后招人的情况,但在职的员工尚且有不少心生怨愤甚至离职,可想而知在用人市场上众人用脚投票的态度了。

而实际上,目前大多数的加班是毫无意义的加班,不少是出于企业文化、价值观、考核的度量(于考核者,加班才有“安全感”),或者产品本身的绩效(团队的功绩)。因此,现实中,往往需要为赶工买单、为管理买单、为决策买单。

无意义的加班

出于考核的加班,多半的结果是耗日子、磨洋工,8小时的工作量拖成12小时。

管理的无能

就像用万能的实名制解决舆论的监管等问题,将公司的发展寄希望于简单的996,无疑是一种懒政。且,不少加班往往是由拍脑袋的决策导致的。各种返工,及无效率的会议,硬生生增加了工作量,拉长了工作时间。

门槛

试着去思考下企业和产品的竞争力在哪儿?是依靠赶时间、堆人力,还是产品的打磨和创新?可以很明显的看到,目前绝大多数的企业和产品仍停留在初级阶段,包括BAT。企业和产品的护城河,并没有那么坚不可摧。

对于996制度的可持续性,自己是表示怀疑的,背后对人(时间、精力、未来)的压榨,是不可恢复、无法挽回的,也终究是不可持续的。长期的高强度劳动,工作效率必然无法保证,何况对于脑力劳动群体。而诸多实践也多次表明,超过两个月的996便会带来更多的负面效应。

在这个全民焦虑的时代,制度的背后,更多是领导层对危机感、焦虑感的转嫁,试图通过大家的超额付出,满足无谓的安全感。

另一方面,从生理上,人需要休息的时间,更需要精神世界的满足。但在996的背景下,何谈工作之外的需求?

对于企业,需要的往往是螺丝钉,保证企业的正常运转,甚至降低跳槽的风险和成本,如若能从各种层面锁定员工,无疑是企业梦寐以求的目标。

但就像员工追求不可替代性,对于企业这是无法容忍的。因此,在员工和企业的天平上,只有利益的博弈,鲜有对诗与远方的包容。而真正对社会要有革命性的破坏性创新,这种连轴转的过劳模式,显然是无所价值的。

无暇思索、无暇折腾,常年累月两点一线,试问,能产生多少创新?还能保留多少自主的意识?除去坚决认同企业和企业文化的,对于大部分的个体,有几人依然掌握着选择的主动权?

另一方面,长期高强度、高压却在多方面产生着无法挽回的影响。

对家庭的影响

百年大计,教育为本。似乎没有人从家庭和子女教育的角度权衡轻重利弊。当留守儿童成为社会问题,长年的996,怕将成为另一个普遍的社会问题。从这一角度,长年见不到父母的子女,和留守儿童有何区别?

从子孙的长远角度考虑,究竟哪一种模式更可持续?更莫谈996之下的单身率、离婚率、生育率的畸形。此模式之下,恐婚族、丁克族恐也将成为一种普遍现象。对于社会的长远发展,无疑是严重阻碍的。

居高不下的生活成本,已经大幅降低了生育率,这种多米诺骨牌般的连动效应,影响的将不仅是各个独立的家庭和企业,而是整个社会和国家层面。后继无人,谈何经济?谈何国力?谈何竞争?

有养无教,在父辈、爷辈已是血的教训,可以预见,在子孙代中,依然普遍“陪伴”着他们。

对健康的影响

无疑是深远的,除去各种随年龄增加的后遗症、慢性病,过劳死、自杀也屡见不鲜。尤其压力重重之下导致的各种心理疾病,也呈现上升趋势。利弊得失的权衡,想必也是大多数人所担忧的。“有命赚钱没命花”,无奈而凄凉。

不同行业的对比

有人拿环卫、建筑工人、餐厅服务者等群体来做对比,实际上,跨行业并没有多大的可比性。市场的供需和行业门槛决定了各自的薪资高低和从业者数量。对于那些“高薪”理应承担超时付出的逻辑,更多是对自身无能的自卑和对他人的嫉妒。诚然,社会在某种程度上也存在着不公和错配,但流动的自由,并不限制个体的行业迁徙(除去部分限制性、垄断及体制内等行业)。同样,与西方世界不同行业的对比,也并没有可比性,彼此不同的国情、文化背景和发展程度,必然决定了不同行业在不同国家的境况和地位。对于人口资源不足的国家,显然相关服务业拥有更高待遇和话语权。反之,亦然。

和小公司的对比

同样的观点,没人拦着自愿自发的加班,但非要上升至公司制度层面,被吐槽也就在所难免。所谓“没有大公司的命,却有大公司的病”,即是真实写照。因此,若要求同甘共苦,需在招人用人上进行保证,寻找志同道合者,并立定“君子协议”。

与传统体力劳动的对比

这也是外行人士的争议之一,认为其他行业存在的过劳状态对于IT行业无可非议。殊不知,体力劳动行业的工作量多半是固定且可衡量的,受心理、情绪等的影响相较脑力劳动小很多。且,除去部分蓝领、技工等角色,绝大部分的可替代性太强,对于最终的效率、产出而言,往往事先的预估是较为准确、合理的。相反,对于脑力劳动群体,需要绞尽脑汁时,没有清醒的头脑和旺盛的精力,如何保证效率和质量?而正因为脑力劳动的工作量评估的这种高弹性和非标性,导致了管理上的主观性和部分不可预测性,受个体的影响也相较体力劳动行业更大。

且不论不少传统行业是计件工资,自然有着更为广泛的加班群众基础。但即便如此,长久加班、过劳状态仍然是不可持续的,久而久之,必然落下不少病根。

关于过劳

日本学者森冈孝二曾对“过劳工作”提出激烈批评:“牺牲教育、娱乐、运动和参加社会活动的时间,削减吃饭、睡觉和过家庭生活的时间——以这种方式工作或者让别人以这种方式工作,才是更大的罪恶。”这已不只是资本家和劳动者之间的矛盾范畴了,更超越“剥削”层面,成为个人、家庭的公敌。这种透支式的剥削,提前将后半生消耗殆尽,成就的却只是资本家的一串数字。

关于企业文化

对法律漠视、缺乏人情的企业,注定是被唾弃的,也注定长远不了。

部分企业的不打卡弹性工作制无疑是“明智的”,完美规避了法律风险。只是这背后,究竟是“永动机”,还是人口、改革红利的一时受益者?

至于那些打卡却又遮遮掩掩的,连君子都不是。

开放式办公

即梦想中的“SOHO”,在群体自主意识唤醒的背后,似乎距离现实更近了一步。自由、弹性、自驱,借由科技的进步、思想观念的进化,远程办公在国内正在成为可能。

最后,身体是革命的本钱,珍爱生命,远离996。

 

后记

实际上,“支持”加班在目前的背景下,是政治正确的事,似乎加班意味着认同价值观,意味着距离成功更接近,意味着升职加薪……却鲜有人思考加班的目的、意义和价值。相比于同样时间的自我利用,究竟哪个对未来更有意义,更是无暇思考。

我们需要的,只是“自由”——选择的自由、时间支配的自由。